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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县乞丐兰安头

转载 渡不过暗瞳2016/10/25 16:56:48 发布 来源:新县人网 作者:佚名 3860 阅读 0 评论 1 点赞
    兰安头,是苏河小镇上的一名乞丐,他生于斯长于斯,方圆几十里没有人不知道的。他原名兰明安,还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妹妹。从我孩童记事时起,他就一直悠哉悠哉地生活在我们这个小镇上,小镇上的任何地方,都留下他的足迹。光阴似箭催人老,他在小镇上度过了风华正茂的青年,中年,现已步入老年。他脸颊肤色灰暗,皱纹纵横,衣衫褴褛,佝偻着身子,嘴里喃喃有声,偶尔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洞察着纷呈世界的万般变化。

    听知情人说,兰安头早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,在班里总是第一名。书、字、画、棋皆好,人也是浓眉大眼,应该算上一个帅气的有为青年。可是碰巧他高中时代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,那时不凭成绩选拔人才,凭村,乡推荐,上级只把出身、成分作为评定和使用人的唯一标准。他出身寒门,无人推荐他。失落沮丧像灭火剂一样把他心头的希望之火浇灭了,他一下子急得精神失常了。疯了后的他或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如丧考妣作沉思状,或幽灵般来去飘一言不发,偶尔也会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人多的地方。更多的时候是嘿嘿傻笑,口中念念有词,拿一支毛笔在油墨斑驳的墙上写一手漂亮的宋体字。他写的最多的是: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;毛主席万岁;中国人民站起来了。

    精神失常的他最初跟着老母亲生活。他生活的小屋也成了垃圾场,地下堆满破铜烂铁,还有脏兮兮的纸壳子。屋内被他重新“装饰”了一番,各种各样的旧布条呀,绳子呀,从墙里侧牵扯到墙外侧,从墙左侧牵扯到墙右侧,整个屋内被整的彩旗飘飘,艳丽夺目。他一个人在屋内时而念念有词,时而开怀大笑,周围的街邻看着都心酸。后来老母亲去世,他直接流浪街头,成了小镇上一个独特的流浪汉,着装奇异。春秋套装:植物纤维(报纸);夏季简装:迷你小三角。冬装:一顶破帽子加一件大风衣。他身上经常携带着一个缺把的水壶,裂开了的木勺,还有一个破了口的碗和一个粗劣的烟袋,烟袋还能看见竹子的青色,显然是他砍了竹子自己做的。他捡一些地下的烟头,撕开装进烟袋里,刺鼻的烟味熏得他直咳嗽。他还携带着一个小号的蛇皮袋子,里面的东西圆圆鼓鼓的。他最喜欢的是在手腕上,脚根处套上一些铁丝、铁链等金属,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。

    走在小镇上,总能看见他晃悠的背影。别的乞丐知道讨饭,他也不知道讨饭。平时,镇上的一些好心人会送一些饭菜给他。有时饿急了,他会去野外菜地里摘村民的黄瓜、南瓜生吃。西瓜熟了,他会去摘西瓜,剜吃掉里面的瓤,学猪八戒一样将瓜皮扣在头上,惹得放学的学生嘻嘻直笑。热集时,他会捡一起猪头骨、鸡肠子,放在那个缺了把的水壶中熬汤喝。

    一天下午,我上街,看见他坐在他喜欢坐的那个街角里,几只绿头苍蝇从高空轰鸣着盘旋,最后直插而下,稳稳地泊在一堆血淋淋的肉骨头上,周围飘荡着各种油腥的气味。他正在剁一块大骨头,刀起刀落,把手指头削了一下,他救火似的把手指头放进口里,不停地吸。恰巧旁边一个披头散发,长着一双小眼的外地乞丐顺手拿走了他一块肉骨头。他突然呲牙咧嘴,怒气冲天,满脸通红,额角上有一根一根的紫色的横筋在凸起,公鸡打鸣一样叫道。那个乞丐吓得赶紧蜷缩在屋角里,默默地望着他,再也不敢靠前。

    等我办完事,街上已是暮色四合,天边横贯着橘红的晚霞。起伏的远山剪影般的轮廓清晰可见,天空纯澈干净。兰安头和那个乞丐并排坐在夕阳下,夕阳洒在他们乱蓬蓬的头发上,泛着金亮温暖的光。他们宛如难兄难弟,正在一声不吭地喝汤,两手捧着喝,一喝到底,碗盖住大半个脸,发出咕咕的响声。慢慢他能和那些外来的乞丐和睦相处,有什么好吃的,也分给他们一些,他成了小镇上的乞丐帮主。

    他平时夜里歇息有时在别人的屋檐下,有时在树下,最多的是在桥下。桥下没水的地方,坦露出黑黑的河床,他带着他的全副家当,在那里安家。

    2010年夏天,我们这个闭塞的小镇持续下了一个多月的小雨,地里的庄稼大部分涝死。到了6月初八这天夜里,电闪雷鸣,狂风暴雨,来势汹汹的洪水使昔日的小河变成一条奔腾的黄龙。洪水击垮了大桥,咆哮着扑向小镇,整个小镇成了一片汪洋大海。许多房屋被淹,多家超市被洪水冲劫一空,农用车被冲走,家畜被冲走……第二天雨停了,人们陆续来到河边,河水依旧咆哮着,污浊的河水裹挟各种各样的杂物顺流而下。河对面有一片茂密的竹园,暴涨起来的河水洗劫了竹园,淹没了菜地,整个河堤之间的水域宽阔凶猛。

    突然,在那片竹园里,一个眼尖的年轻人发现了一个人影,孤零零的,看上去离我们那么遥远。他的两只手分别左右牢牢地攀着两根竹子,身体吃力地向上蜷缩着,以免被洪水冲走。竹子因不堪承受重量,再加上河水冲击,左右晃动。那个人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一股湍急洪流卷走的可能。一个人高声喊了一声,是兰安头。大家如梦初醒,这才想起兰安头住在桥下,是被大水冲到竹园的。

    “兰安头,兰安头……”一个老人大声喊起来。

    “兰安头,兰安头……”几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喊起来。

    叫喊声穿透巨流声传达到了那边,兰安头身体如一个小黑点,动了动,艰难地朝河这边扭头望。人们看见他随身携带的水壶在身后雨水中不停地晃,晃花了人们的眼,一个老人低头擦泪。望着脚下怒吼的河水,人们爱莫能助,急得大骂这鬼天气。

    几天过后,人们又在街上看见了兰安头,个个惊叹这兰安头真是命大啊!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食不果腹,餐风饮露,日晒雨淋,雷击霜打,也未见死去。生长于苦难与悲愤,造就着无尽的残缺与遗憾。他成了我们小镇上一道独特的风景,也成了这个时代屈辱与艰辛的产物。

    中秋那夜,我带着年幼的儿子出门赏月。走到街心碰到他,他身上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在空旷凄冷的街上回荡着。他脚步零乱颠踬,像是有点醉了。中秋的月亮很明,月亮莹洁的光像水一样,打湿了他沧桑茫然的脸。他两鬓的白在路灯下反射成点点星光,鼻翼不规律地翕动。儿子看见他,像惊慌失措的青芒果,忙跑开了。冷冷的月芒斜落在他的身上,他的影子诡异地往街边拉长出去。我感觉四面八方都有冷气刮过来,心悲伤得快要哭出来,整个世界都听得见我的喘气声。

    回到家中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写下此文,祝愿兰安头余生能够安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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